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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与翻译家的前缘

□曾伯炎

汝龙

汝龙

上海作协的巴金研究会有会刊名《点滴》,由周立民主编,每期都寄赠。这一期,汇集了一束巴金与翻译家汝龙的书简,有作家吴奔星长文记叙巴金与汝龙的友谊。我年少也迷过巴金《家》那激流三部曲,读着汝龙先生这巴金迷,更铁杆。

抗战时听说巴金的平明书局迁往重庆,不顾路遥水远,连天烽火,汝龙就从老家苏州追到重庆,巴金很感动,安排他在巴蜀中学等校教书,又在文化生活出版社做些工作。因为我读的契可夫、高尔基与托尔斯泰的作品,有不少就是汝龙翻译的,从这本纪念他的专集,还知道汝龙擅英语,在重庆还学俄语,后来又用俄语来校正或重译托翁等的作品。

追求完美的精益求精,今之译界已少见了。汝龙对老友吴奔星谈到严复对翻译所作信、达、雅三标准的经典,竟有修正,认为严复时代所要求的典雅是文言,现今用白话翻译,就应注重雅俗共赏了。而且他还加一条“神”的标准,用母语传达出异国文字兼汉语的神韵,认为最具传神翻译的是傅雷了。这就非一般译匠,而是翻译的艺术大家与大师哩,如此以翻译作学问做,多么值得今日译界景仰。

在译界,张友松比汝龙资格老。他是很年轻就被鲁迅介绍到北新书局,又为书局不兑现鲁迅的稿酬与书局闹翻。张公在翻译界大展身手时,萧乾还在他手下作徒。抗战时,张友松也辗转于重庆,为巴金的文化生活出版社译名著,我读的马克吐温的《汤姆莎耶历险》与德国作家施笃姆的小说《茵梦湖》,都是他的手译。还是土纸印的英汉对照本,别人是从诗去悟诗,我的诗感竟然由这写诗意小说施笃姆启发,能不感谢张友松的译笔吗。他译的《百万英镑》与《竞选州长》等马克·吐温名著,给出版界挣了多少钱呀!可张公92岁是穷死于成都。

忆及这两位译林翘楚,又联想到留下千万字译著的梁实秋的翻译,是从重庆当年国立编译馆开始。他那再版300次的《雅舍小品》,以20篇闲适小品写他与吴景超共住的北碚简陋平房,不过是借吴妻龚业雅的一个雅字给陋屋命名,竟使它雅到台湾也雅到大陆高中语文课本。梁实秋当年在新月派以文学应写人性而与左联作家论战过。后来他译出几十卷的莎士比亚全集,还教出余光中这种学生,集诗人、作家、教授于一身,且通四国外语的译家。

光中先生又与重庆有缘,少年时在江北乡下上过8年中学哩!诗人杨山即与他同学,那年杨山还去欢迎余先生归来哩!现在,余光中还可说一口川话,却是高雄中山大学的文化偶像。记得读到他以比较文学论同时代的中国诗歌巨匠龚自珍与英国著名诗人雪莱时,感慨其文学视野何其宽阔,探究何其深遽。与那些弄个课题便去弄经费的,佝偻在功名利禄足下哈腰的,岂非天壤之别吗?

当年翻译家在山城留下的雪泥鸿爪,不也是一种文化软实力,值得采集珍惜吗?何况今天还有盆地最大的外语学院,在此培养着后学,这些译林前贤,遗此的文化踪迹与遗产,应属陪都时期文化之一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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