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莽,1926生,哈尔滨人,文学翻译家、作家、画家。
曾任《世界文学》主编,致力于译介和研究俄苏文学艺术六十余年,在青年时代就曾经翻译过俄罗斯著名文学大师屠格涅夫的散文诗,后来又翻译过根据《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改编的剧本《保尔・柯察金》、莱蒙托夫的《假面舞会》、马雅科夫斯基的《臭虫》等等,已出版的著作有《文人剪影》、《灵魂的归宿――俄罗斯墓园文化》、《圣山行――寻找诗人普希金的足迹》、《枯立木》、《俄罗斯美术随笔》、《心灵的交颤》等随笔集和长篇传记《帕斯捷尔纳克》等。美术作品被世界各国图书馆、文学馆和纪念馆广泛收藏。
1997年获俄罗斯总统颁发的“友谊”勋章,1999年获中俄友协颁发的“中俄友好纪念奖章”和俄中友协颁发的“俄中友谊纪念章”,同年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授予他名誉博士称号,2006年获俄罗斯美术学院“荣誉院士”称号。
60年前的高莽还年青,正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他不知道,有一本书就要在他的面前出现,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
那时候,在哈尔滨中苏友好协会工作的高莽读到苏联对外文协赠送的一部剧本,叫做《保尔・柯察金》,是苏联作家班达连柯根据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改编的。高莽年轻的血瞬间为这本书点燃:“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人啊。”从小生活在伪满州国的统治下,接受的都是日本的奴化教育,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在绝望的生活中苦苦熬煎。刚刚解放,每一位年轻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生活方向。这本书似乎告诉了高莽一种新的生活的可能。高莽迅速地把这个剧本给翻译了,不久,哈尔滨教师联合会就把它上演了,场场爆满。那是1948年。从此,高莽就坚定地走上了俄罗斯文学翻译的道路,而剧中饰演冬妮娅的女演员,成了高莽相依相伴60年的妻子。
高莽选择了三种方式来诠释自己心中的俄罗斯文化:翻译、写作和绘画。在他心目中,这三者都是相通的。“绘画需要文化的底蕴作为基础,而有时,我觉得文字不能穷尽的,我就用图画来说;有时我觉得图画不能穷尽的,我就用文字来说话。”每一幅俄罗斯文学家肖像的背后,其实都是一摞一摞的书和一段一段的光阴――他早就想画普希金,但那幅《普希金在长城》的画耗去了他整整50年。
更为奇妙的是,俄罗斯文化、俄罗斯文学已经化做了另一种方式,渗透在了他的生命和血液中。它们,让他学会应当如何生活。“俄罗斯文学的核心就是拷问人的心灵。在苦难的时候如何去面对苦难,在生活的无可奈何之前用什么样的担当去生活。”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作者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双目失明,他仍然为人类解放事业而奋斗。他的夫人赖莎温柔地在他的病床前守护他;十多年前,高莽的夫人也经不住时光的催逼,患了眼疾双目失明,而高莽,这位从前总有点“马大哈”的东北汉子也换了脾气,温柔地守护着她。
“一个本来拥有光明的人突然失去了一切――我想我理解那种痛苦。”“我一天天地老了,她看不见我衰老的过程。我却能一天天看着她的变化。”他不能帮夫人减轻痛苦,所以,他只能一遍遍给夫人上眼药水。“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给夫人上眼药。”高莽说。
黄昏的时候,高莽会搀着夫人孙杰到楼下的小区里散步。小区里有清新的空气,无拘无束打闹的孩童,“要让她沾点地气。”高莽说。高莽就是妻子的眼睛。现在的高莽已经尽量减少外出,推掉了很多活动和会议,即使是外出去邮局也会快去快回,因为,他觉得,妻子需要他。“只要她一叫我,我就立刻过去,走到她的身边。”
“从前总是她照顾我,还帮我誊抄稿子,现在我来照顾她。”
女儿放弃了巴西的工作,专门回来照顾老父和老母,女儿就是父亲的拐杖和母亲的眼睛,一天也离不开。高莽说起女儿,个中滋味却是百味杂陈,有幸福,也有酸辛。
人性的光辉却在生活的磨难前愈发明亮起来。
高莽生活简朴,乱蓬蓬的头发,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外出吃饭吃不完总要打包,出门见到相识的修鞋的,卖菜的,总是亲热地打着招呼。女儿懂得,“他是发自内心地尊重他们”。
想必当年的托尔斯泰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