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示语貌似不起眼，但是完全值得我们去把它“小题大做”，因为它关系到一个城市和一个国家的“脸面”问题。南京地铁车站中公示语的英语译文留下了不大不小的缺憾，有损于南京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的形象。本文结合图片实例，从翻译理论和实践角度，对南京地铁中存在的急需改正的公示语的英语译文进行了点评。
关键词：南京地铁；公示语，英语译文，错误
南京历史上第一个地铁线路的开通，其各项意义自不待言，在此不再赘述。令人稍感遗憾的是，这个必将永载史册的地铁在硬件代表了当前先进科技水平的情况下，其软件却存在着一些瑕疵。除了不久前谈过的“地铁”这一英文表达说法不一之外，这个瑕疵的另外一个表现就是在各车站的一些公示语的英文翻译留下了不大不小的缺憾。在此，我们不妨一一举例说明。
1．“小心碰头”英文怎么说
南京地铁沿线在各个车站的站台台阶上方都悬挂着一块标识牌，上面写有“小心碰头”（图一），其用意不言而喻，那就是提醒乘客在进出站的时候留神，台阶上方的屋顶较低，如不注意可能会让自己的头部碰到，造成伤害。但是，这个公示语的英文翻译却实在不敢恭维，因为它竟然被翻译成了Attention Your Head。先不说“小心”一词究竟是不是应该用英文单词Attention来翻译，即使可以这么使用，Attention也只是一个名词，而此译文的句式结构却清晰地表明它似乎应该是一个动词。稍有英文只是的人也许都知道，Attention有一个常用动词短语，叫做Pay attention to，意思是“注意……”。也就是说，此处的译文即使可以用Attention这个单词，那么其正确译文也应该是Pay attention to your head。
但是，这样一来，译文似乎仍然有问题，因为pay attention to your head按照字面意思应该解释为“注意/留意你的头部/脑袋”。乘客如果看到这样一个提示语言，他们也许就会纳闷：我走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注意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好好的，为什么要小心把它看管好？难道我的脑袋正面临着什么危险吗？如此提示语言显然与其本意相悖，同时也不能起到公示语言的提示性语用功能。
那么，“小心碰头”在英语中应该如何表达才比较贴切呢？这里首先的一个问题就是“小心”这样的警告性和提示性文字在英语中通常采用什么样的说法。公示语的一个特点就是国际性，也就是说，有相当多的公示语不仅在中国使用，在国外也同样存在，这时候，我们的做法就应该考虑是否可以直接借用国外、尤其是英语国家通用的说法，一方面可以省去不必要的翻译，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在根据汉语的句式特点进行翻译时造成望文生义的翻译，也就是说，在翻译公示语的时候，我们也应该考虑与国际接轨。从国际惯例来看，“小心”这样的警告性和提示性文字最常用的单词是Mind，它才是我们汉语中的“小心”，“当心”这样的警告性和提示性用语，而且，它也是一个动词，后面跟上宾语也是完全可行的。根据国外、尤其是英语国家的惯例，“小心碰头”的正确英语表达应该是Mind Your Head（图二，图三和图四）。还有一个常用说法是Low Ceiling（低屋顶）（图五），也就是提醒行人他即将经过的地方上方较低，因此他经过时必须谨慎小心。从翻译角度来说，后一个说法也符合正话反译，反话正译这一翻译技巧，即逆向翻译法，这方面的一个众所周知的例子就是Wet Paint从来都是翻译成“油漆未干”而不是“油漆是湿的”。又如，在我国常见的另外一个公示语“游客止步”的英语译文应该是Employees/Staff Only（仅供工作人员），而不是Tourists，Please Stop之类的不伦不类译文。
2．“注意站台缝隙”译文也是错误的
同样，在南京地铁各站台上，电子显示屏幕中滚动显示的公示语“注意站台缝隙”（图六）的英语译文Care the Gap也是完全错误的，其原因基本同上述分析。当然，与attention稍有不同的是，care确实是一个动词，这样一来似乎它后面跟上一个宾语the Gap在语法上也就成立。但是，译者也许不知道的是，care在做动词的时候，其意思是“关心”，“担心”，“介意”，“计较”，“喜欢”，“愿意”，而且它通常只用做不及物动词，后面都要跟上介词for或者about。很显然，care的上述词意在这里无一能够吻合“注意站台缝隙”的语境。在英语中，care从来不会使用在警告性和提示性文字。原译文在这里只能理解为“在乎缝隙”，而如果广大的老外乘客看到了这样的公示语，他们肯定会不得要领，不知道南京人乃至中国人为什么要“在乎缝隙”，要“喜欢缝隙”！“注意站台缝隙”这样一个公示语的英文表达也应该参照“小心碰头”的正确英语表达，翻译成Mind the Gap。
3．南京地铁有“公厕所”和“母厕所”
南京地铁中还有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公示语翻译错误，那就是地铁里的厕所还有“公”“母”之分。在鼓楼车站站台东端的两个公共厕所悬挂的标识分别为“女卫生间”和“男卫生间”（图七），它们都分别配上了英语译文，相应的是Female Toilet和Male Toilet，顾名思义就是“母/雌厕所”和“公/雄厕所”。如此译文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甚至有闹出天大的国际玩笑之嫌，严重有损于南京的城市印象。在当今此起彼伏的“打造南京城市名片”的媒体推波助澜声音之中，不知道这张城市名片会给南京的形象甚至国际声誉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此译文的错误在于，英文单词female和male表示有生命的动植物的性别属性，而“厕所”也好，“卫生间”也罢，它们是无生命的，因此哪里会有性别属性呢？《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对female的释义是：belonging to the sex that can have babies or produce eggs，顾名思义，能够生育子女的或者能够排卵的才叫做female，难道说“卫生间”也能够怀孕生下“小卫生间”或者能够排卵？再者，female和male即使作为名词用来指“女人”和“男人”，其含义也有一定程度的贬义，比如说“大男子主义”的英文就是male chauvinism而不是man chauvinism。第三，无论是英语还是汉语，对于涉及人类排泄行为的词语都倾向于选择委婉语，而当今社会流行的“公共厕所”委婉语为“洗手间”，即美国英语washroom和英国英语bathroom。最后一点，如此标识及其译文也与国际标识惯例不符，因为“公共厕所”的通用标识应该是“厕所”或者“卫生间”，同时辅之以表示性别之分的男人和女人图型符号。
4．“补票”英文怎么说
南京地铁各车站的票务服务除了正常的售票处之外还有补票服务，在各售票处均有醒目地悬挂着的写有“补票”二字的标识（图八），此处的中文标识同样配上了英语译文，而同样令人遗憾的是，这里的英语译文Excess Fare也明显不妥。从字面上看，excess是“过分的”和“过量的”意思，fare是（公共汽车、火车或飞机的）票价，也就是说，excess fare的望文生义理解似乎就是“过量的票价”，与“补票”风马牛不相及。当然，上文之所以说望文生义的理解是因为excess fare这一英文表达确实存在，但绝对不是“过量的票价”的意思，而是指乘客为超重行李支付的票价，也就是说顾客为他们的excess baggage 所支付的票价。excess fare的另外一个意思是乘客因为超过了原定路线或者为了换乘更高级别的座位或车厢而支付的额外费用（《英汉大词典第1102页》）。即便如此，如此译文仍然值得商榷，因为在常识中的“补票”似乎更多的是由于某种原因在上车时没有买票而在下车后补买车/船票的行为。“补票”究竟该怎么翻译，或者说英语里究竟是怎么说的，《新时代汉英大词典》对“补票”的译文处理为：buy a ticket which one failed to get at the booking office不但在意思上也比较牵强，而且也完全不符合作为公示语使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吕和发主编的《汉英公示语词典》也没有收录“补票”这一词条。笔者与在江苏电视台担任英语新闻播音员的英籍专家戴维进行一番探讨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补票”的英语译文采用Pay Upon Arrival（抵达后买票）比较贴切，因为按照惯例和常识，坐车船和飞机等交通工具是必须先买票，再上车/船/飞机，而既然标识明确表示是“抵达后买票”，那自然就是“补票”的意思。再者，从英语公示语的文体特征来看，Pay Upon Arrival也完全符合公示语多使用祈使句的特点，如同高速公路上的减速标识Slow Dwon和草坪上的禁止入内标识Keep Off the Lawn一样。
5．值得斟酌的语法错误
南京地铁各站台的滚动电子显示屏幕上还有一个提示语“列车进站”（图九），其英语译文是Train’s Approaching。这么一个小小的英语句子，其中却存在着多出不可思议的错误。首先，按照一个完整句子来解释，那么，这个句子的主语train少了一个定冠词the，因为这里的“列车”应该始终是一种特指概念，即马上要进站的那一列，所以必须用定冠词the来限定它。但是，这还不是这个英译文中的最主要错误，更大的错误是train加上一个省字号’再加上一个英语字母s。这一表达实在是莫名其妙，因为首先它肯定不是英语中代表名词格的所有格符号，其次，稍有英文常识的人都不难看出，译者的意思是把动词现在进行时进行体的构成“助动词be+-ing分词”中的be（此处具体为is）与主语一起使用了省略形式。但是，译者肯定不知道，这个省字号只能与做主语的代词一起使用，而不能与名词一起使用。比如，我们可以把He is a student写成He’s a student，把We have had lunch写作We’ve had lunch.，但是，我们不能说The students’ve had lunch（应该是The students have had lunch）或者The trains’re approaching(应该是The trains are approaching)。再者，火车和汽车等交通工具驶入站台，英语中也有一个普遍采用的专门词语pull up，反之，出站就叫pull out。最后，英语公示语语汇简洁，措辞精确，只要不影响公示语准确体现特定的功能、意义，仅使用实词、关键词、核心词汇，而冠词、代词、助动词等就都可以省略。因此，这里的“列车进站”只要翻译成“Train pulling up/approaching”即可。
6．其他值得商榷之处
仅笔者已搜集到的一些例证，南京地铁标识的英文使用不妥或者错误还有不少，比如说，在鼓楼车站，车站名称同时出现了汉语拼音和英语译文（图十和图十一），这种不一致事实上是应该可以避免的。还有，在南京地铁各站台的滚动电子显示屏幕上一个提示语“安全线内候车”（图十二），其英语译文为Wait in safe-line，safe-line既然中间有一个连字符，那就说明它是一个单词，但是在当前的所有词典中都没有这么一个词条。其次，即使把safe-line中的连字符去掉，变成两个单词，其意思也是模糊不清的，什么叫做“安全的线”？而且，介词又使用了“in”，即在里面，那么，乘客怎么样才能“进入安全线里面呢？”这根线又有多粗呢？又如，其中一个车站的售票处的玻璃上写有“售票/问询”字样，但是在下方的英语译文中，Information漏掉了第一个字母I。再如，还有一个也是电子显示屏上的提示语，只不过这里连中文也没有了，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英文Come in 1 minute to Olympics Stadium（图十三），从字面意思看这个提示语的意思是“一分钟后去奥林匹克体育场”，这样的意思显然又是含糊不清的。其实，造成这一不妥的表达是提示语制作者过于省略的结果，因为这里制作者显然是把两层意思囊括在一个英语句子里了，这两层意思就是，列车还有一分钟就要进站了，这趟列车是开往奥林匹克体育场方向的。说到这里，笔者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现象，那就是在地铁内两个不同方向的站台对面的墙壁上都写有“一号线往奥体中心”（图十四）或者“一号线往迈皋桥”，目的是提醒乘客不要坐反了方向，这也符合公示语的服务性和提示性语用功能。但是，其中的“一号线往奥体中心”的英语译文Line One to Olympic Stadium也值得斟酌，首先，“一号线”完全是多余的，南京目前只有这么一条地铁，因此也无所谓二号线，至少暂时还没有，“一号线”也就完全可以不用译出，如果说“一号线”是用来表示地铁这层意思的话，那么，每一个进入站台候车的人应该没有人会认为自己到这里来是在等候其他交通工具，所以，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南京地铁前面的“一号线”纯属多余。其次，“奥体中心”对应Olympic Stadium这样的英语译文也有所不妥，Olympic Stadium严格来说只能是一个奥林匹克体育场，而奥林匹克体育中心似乎还应该包括更多的一些附属设施，它应该是一个更大的范围。在这里，如果说想提醒乘客列车行驶方向，只需用To Olympic Stadium即可。
7．结语：公示语翻译绝非小事
笔者在这里如此咬文嚼字相信绝非是小题大做，言过其实。公共告示语是应用文体，英译须以读者为本，符合英语表达习惯和思维，可让外籍读者一看就懂，真正达到对外交流和宣传的效果。街头路牌、商店招牌、宣传语、警示语、旅游简介等，因受时间和空间限制，不便于详读，因此通常以简单明确为主，英译时当然应遵循上述原则。此外，汉英翻译，尤其是对外宣传翻译，绝对不能简单地对号入座，而是要根据汉英两种语言之间的差异性，对译文进行改写、重写、调整、梳理、深加工或精加工甚至再创作，从而才能使译文外符合英语表达习惯，取得预期的宣传效果。过分拘泥于原文进行翻译只会造成大量中式英语。
综上所述，公示语的翻译以及对公示语翻译的规范必须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因为公示语关系到城市的“脸面”，体现一个地方的文化教育水平和素质，错误的或不规范的外语宣传资料严重影响了城市和国家形象，从而不利于我国的对外开放和招商引资，更有可能酿成国际笑话，我国著名翻译家程镇球先生在2005年9月召开的全国首届公示语翻译研讨会上发言时举例说，北京景山明崇祯皇帝上吊的那棵古树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向游客提供的介绍中，其英语译文说那里是崇祯皇帝hung的地方，而正确的用词应该是hanged，这是因为hang这个英语动词在作“悬挂”解释时的过去分词可以是hung或hanged，而作为“吊死，绞死”解释，其过去式和过去分词只能用hanged。如此用词不当的译文转瞬之间就使得意思大相径庭，变成了崇祯皇帝“悬挂”在这棵古树上，不知道外国游客看了之后该作何感想。事实上，类似的张冠李戴、啼笑皆非的翻译错误比比皆是，“营业时间”变成了Practice Time，“付款区”变成了payment area，“收银处”成了“接收银子的柜台”(Silver Receiving Counter)，旅游景点门口的“收费处”译成了toll gate，“社会车辆停车场”变成了Society Parking，“麻类研究所”摇身一变成为了贩毒基地Marijuana Institute，“烟花工厂”更是莫名其妙成为了prostitute factory等公示语翻译错误可谓到处可见，不一而足，再次说明了“翻译无小事”，这也正是本文希望传递的信息：公示语翻译貌似不起眼，但是完全值得我们去把它“小题大做”。为了迎接2008北京奥运会，中共北京市委北京市人民政府印发了《人文奥运行动计划实施意见》，明确指出规范和完善全市公共场所的语言文字和导向标识，要求在奥运场馆及区域、重点街道、机场、火车站、主要活动场所、文化娱乐场所及宾馆饭店、旅游景点等重要区域，完善以中英文对照为主的公共服务信息系统。如此“兴师动众”不但是完全有必要的，也是值得的。
（文章来源：中国日报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