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洪亮,1935年出生,中国社科院外文所研究员,2000年获得波兰总统颁发的“十字骑士勋章”。著有《肖邦传》、《波兰戏剧简史》、《显克维奇》、《密茨凯维奇》等,译著包括《夜往何处去》等,主编《东欧当代文学史》等,并为十多种辞典撰写波兰文学词条。
文美惠,1931年生,湖北武汉人。英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吉卜林小说的中国译者。先后工作于中国人民大学外交系、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著有《塞万提斯和〈堂吉诃德〉》,主编论文集《超越传统的新起点》等,译著小说有吉卜林《老虎!老虎!》(合译)、劳伦斯《狐》、司各特《高原的寡妇》等。
相濡以沫:他成了她的眼睛和腿脚
1999年文美惠的眼睛得了黄斑变性,只能看清两寸之内的东西。她还有腿脚的老毛病,这把她“困”在了家的周围,除了偶尔出门散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家里待着。
但文美惠并不寂寞,林洪亮成为了她的眼睛和她的腿脚。每一次旅行回来林洪亮一定会给她带一本大大的画册。去看画展的时候林洪亮就带上相机,把好看的画都拍下来,晚上再拿给文美惠看。林洪亮有个老同学从网上会给他传一些很漂亮的野生动物、花、鸟的图片,林洪亮就拉上妻子一起看。“我出不去了,但他的经历我也可以分享。”
视觉的下降让文美惠也更依赖听觉,她有好几台听书机,里面有各种评书和现代小说,连《鬼吹灯》和《盗墓笔记》也听过。老两口都酷爱音乐,家里除了书多,就属碟片多。以前老两口常常一起去现场听音乐会,他们清楚地知道中山音乐堂每年暑期都有好多场票价很便宜的演出。但最让文美惠发愁的就是每次听完音乐会回来的路程,公交车太挤,出租又不好打。去年听完肖邦回来的“惨状”文美惠还记得很清楚,他们搭公交车辗转到了北京站,最后打上车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但这些CD更多成为了他们的一种收藏,文美惠和林洪亮现在人手一个数码音响,听音乐的时候她都用这个玩意儿。“我们楼下的大棚就有卖的,都是老年人在买,一张存储卡可以存1000多首歌,各种各样的歌都有。”
心系翻译:整个东欧文学翻译后继乏人
因为眼睛的问题,文美惠已经无法继续翻译,但是林洪亮还在边玩边工作着,不出去旅游的时候,他每天上午会在家工作2、3个小时,最近他在翻译米沃什的诗。关于小语种翻译后继乏人已经是个老话题了,作为新中国最早一批公派出国学习波兰文的林洪亮,如今和他一批外出学习并且还从事波兰作品翻译的人还有3个。年轻一代里在做的另外有3个,但这3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翻译只是兼职。“全国就这么5、6个人,我们3个老的都快80了,快进八宝山了。整个东欧文学都有这个问题,各个语种都是,后继乏人。”
“外语学院还在培养小语种,但是毕业后他们都改行了,主要去从事商业方面的工作了。文学翻译是冷板凳,没有多少钱。”“过去很多人笑话我们,说研究导弹的不如卖鸡蛋的,我们就是这种。”“我们对金钱要求不高,钱够用就行了。”“我们算不错的了,经过多次运动能够幸存下来就不容易了。”老两口对起了话。
最近有个台湾的出版社找林洪亮翻译一本波兰的科幻小说,“里面都是卫星啊什么的,我一点都不懂,我一看不行啊,很多名词的东西我不知道,我就给推了。”林洪亮担心翻出来要闹笑话,“过去有的人,把银河翻译成牛奶河,最近还有人把蒋介石翻译成常凯申,这样的情况,给再多钱,干不了就是干不了。”他说自己做翻译用的是笨办法,他给自己翻译定了个标准,每一页里同一个形容词不能出现两遍。“我想不起来的时候就看同义词词典。”
不停买书:我们还是喜欢看过去那些书
“他是放牛娃出身,总觉得小时候读书读得不够多,现在见到书拼命读,你看我们家的书都已经溢出来了,我们还在不停地买书。” 文美惠正对着客厅里的书柜,柜子里早就塞满了书,柜子前的地板上还码放着九摞半人高的书。莫言获奖时,林洪亮还买了一套莫言文集回家。“但是老头不是太喜欢。”“莫言的小说,一个是粗,一个是俗,太过真实了之后,写得就不文雅了。”林洪亮接过文美惠的话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虽然做了多年的外国文学翻译,但是老两口都对中国的古典文学情有独钟,碰见古文功底好的作者,林洪亮还会拿自己的书去跟人家换书看。
“我们还是老派的,买书要买纸质的,不像你们,每人一个手机。”文美惠说每个周末孩子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一人一个手机,都在看手机。“我觉得现在买书困难了,都是网络小说泛滥,我们还是喜欢看过去那些书,还是喜欢听老歌,我们追不上现在的时代了。”(记者姜妍,实习生杨雪)